那些福字漕运码头最内圈,经纪斛头、车户花户,下有扛大个的、起驳拉纤的、缝穷的、扫街的,属于直接吃漕粮的。
还有福字码头外面,商贾会馆、茶楼饭店、花船院、卖艺的、赌钱的、耍胳膊根的、玩三只手的。
可以说是五行八作、三教九流,这些人都在吃漕运,都在靠漕运活着。
可是各有各的吃法,各有各的活路。不管怎么吃怎么活,先得在这漕运上站住脚,抢一个地盘。
韩庄闸开了十几年,到了今天的为止,漕运上的地盘已经被占得严严实实、满满当当。每一个山头上都有王,每一个地盘上都称霸。
每一个犄角旮旯里都藏龙卧虎,盘根错节、利害相关,这真正是一个针插难进、水泼难湿的森严壁垒。
无论是谁,哪怕是一个敲小锣变戏法的,你要想在漕运码头上占还有你,大的一块地方,都得经过一番刀刀见血的厮杀。
这一年以来,朱豪带领手下用蛮力收服了,大半个福子码头,是码头上的王上之王,霸上之霸。
可是王上之王未必有权,霸上之霸未必有威,有点儿像凌驾于七国之上的周天子。
朱豪需要用蛮力收服码头,实在有不可说的原因。
福子码头上,官衙众多,比他品级大的有好几个,他无法用官场上的那一套在码头上称王称霸。
如果朱豪只是当个被诸侯挟持的傀儡也就罢了,如果你想立权立威,如果想打乱原来的秩序,说不得那几个官级比他大的……好在是武官。
韩庄的文官里面有几个不入流个管着一些事,再怎么说朱豪可是从九品,是有品级的和官衙。
快要走到福字漕运码头东门集市,离衙门还有一段距离,一股码头上特有的烂臭味,在拥挤的人群里,就扑面而来。
华灯初上,可能要过年了而且后天又是封闸节,热闹的东门集市人挤人。
朱豪一群人一走进集市后门,朱豪就觉得乌烟瘴气,分明就是21世纪的城中村吗!
堪称是藏污纳垢之所,伤风败俗之地,草棚摊档无序。
也许又是晚餐时间,这里游来荡去的多是衣衫褴褛之辈,蓬头垢面之徒。
满街都是露天的摊贩,一摊紧挨着一摊,杂乱无章,犬牙交错。
饭摊上卖的都是廉价的菜饭,有贴饼子、蒸窝头、血豆腐、熬白菜,还有大饭店收集来的折箩。
估衣摊上卖的都是破衣烂衫,商贩一边抖落着估衣一边高声叫卖,衣衫上的灰尘虱子都洒落在旁边饭摊的汤锅里……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穿过集市,来到运河岸堤,朱豪一众人等,准备去闸官所得’食堂‘福临门东门集市有名的高档饭庄。
福临门是三层砖木结构的楼,楼的基座一半跨着堤岸,一半悬在水上,紧靠着韩庄驿站。
实际上驿站的驿丞,就是饭店老板的亲戚。
这家饭店的东家姓马,徐州人,峄县也开有同样的一家福临门,除了饭庄,还在台儿庄开着钱庄,是个富甲一方的人物。
福临门这里的厨师据说有好几位是从皇宫里出来的,都有几手做菜的绝活儿。而到这里来用餐的,多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和达官贵人,再有就是码头上的政要和帮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