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潇离去,众多弟子从震撼中醒过来,面色潮红,激动不已。心中的激动无从发泄,恨不得仰天长啸抒发心中的激荡。凭元门没有任何人来管理激动的新进弟子,任由众多弟子发泄。只是冷眼旁观,静静的等待着新进弟子的心情平复。众多弟子中也有一些人没有被萧潇的一席话鼓动起来,安静的坐在蒲团,消化着萧潇的话,开阔自己的视野。
项狂独自一人坐在蒲团,闭目不语,静静的品味着萧潇对三条通天之路的见解。良久,项狂睁开双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大有所获,对前路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虽然无事可做,项狂依旧不理会周围的喧嚣,平静的等待着宗门接下来的安排。
“兄台好定性。”一道声音在项狂耳边响起。项狂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自己认识,正是来凭元门的吃饭时单独一人的白衣男子,他的从容给项狂留下来十分深刻的映像。白衣男子发现项狂回头看着他,笑着抱拳说道:“在下武遗,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项狂。”项狂还礼,也不好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这时项狂才发现武遗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由此看来武遗的天赋和自己差不多,在这群人中差不多是最差的了,但武遗未见自卑之色,眼中充满自信之色。
“项狂兄不和前面的人打好关系吗?说不定人家可以照顾照顾你哦。”武遗朝前面努努嘴,眼中闪过讥讽之色。项狂不明所以,朝着武遗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几个八级的天才身边都围成了一个小圈子,想要和他们拉近关系,特别是原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资质才六级的更是积极,于是项狂和武遗身边空无一人。看着他们,项狂眼中毫无嘲笑的意思,平静而自然。
武遗哂笑道:“项狂兄知道为何资质好的弟子排在前面,是因为宗门认为他们可以领导众多弟子,成为领袖,于是就有人前去服从他们了。”项狂听着武遗对讨好其他人的弟子充满讥讽之意,平静的说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无关低劣,都是为了更进一步罢了。”
“项狂兄倒是看得开。”武遗笑着说道,倒是没有对其他人的做法再做任何评价。项狂倒是对武遗说道:“那为何武遗兄不去交好其中一人呢?这对武遗兄有不少益处。”武遗撇撇嘴,哈哈笑道:“天地之大,我自信我绝不弱于任何人。”顾盼之间,傲气横生。项狂看着武遗收起傲气十足的样子,重新变得自信从容的模样。
“武遗兄好气魄。”听到武遗的豪言壮语,项狂拍着手赞叹不已。不理会项狂的赞叹,武遗看着项狂问道:“不知道项狂兄是为了什么才拜入凭元门的?”项狂心中一痛,但是面毫无波动,沉沉的回答道:“为了力量。”
武遗一愣,正准备和项狂说什么,却发现有人来带领新进弟子前往下一个地方,只能遗憾的放弃这个难得的交谈机会。
萧潇回到罗云峰峰顶,扫视一眼空无一人的峰顶,回头看着山下一脸激动的众多新进弟子,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意,头也没回的说道:“好了,别藏了,出来吧。”空荡荡的峰顶无一人回应,清风拂面,萧潇一脸平静的等待着,眼中充满笃定。
“师尊的修为看来又精进了,这样都可以发现我。”随着一声参杂着佩服的话语,楚行舟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峰顶,悄无生息,萧潇感受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萧潇在心中感慨楚行舟的进境神速,不由升起一种自豪感,这就是自己耗尽心力培育出来的弟子。“你就这么无聊吗,还隐藏气息来试探我。”萧潇没好气的斜看着走到自己身后的楚行舟,楚行舟毫不在意萧潇的态度,嘴角挂着笑意看着脚下的云淡风疏。楚行舟笑着调侃道:“没想到师尊的嘴还是那样厉害,看看这些小辈激动的样子,啧啧。”
“我只是让他们心中的热血沸腾起来罢了。看着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老了啊。”萧潇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时间最是无情,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感到萧潇内心的落寞,楚行舟笑着说道:“师尊才到壮年,怎么说自己老了呢。”萧潇笑了笑,沉默不语,楚行舟也不再说话,静静的陪着萧潇。随着两人的沉默,峰顶一时间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余萧萧风声。好在萧潇是心智坚韧之辈,只是心情低迷一会,就立刻重振旗鼓,把心态调整好。
萧潇看着楚行舟说道:“陪我走走吧。”说完转身就走,语气和动作显然都不容楚行舟拒绝。楚行舟一脸平静,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落后一个身位,静静的跟在萧潇身后。萧潇突然感慨道:“已经五十多年了吧。”楚行舟知道萧潇话语中的意思笑着接口道:“准确的来说是五十八年了。”萧潇听到楚行舟的话一愣,笑着感慨说道:“已经这么久了啊。”
萧潇看看楚行舟,当初以十四岁就打破前人记录,夺得外门第一的天才,无一人可挡,没有一个人可以接住一招,那一代的弟子楚行舟的光辉掩盖了所有人的光芒。本来正是意气风发时却依旧平静的少年,好像这次胜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一般。淡然傲立的姿态让人心折,那时的光景恍如昨日,让一直没有收徒的心思的自己都忍不住动心,直接收其为徒。时间流转,当初的英姿雄发的少年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了,只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接下来两者都不在说话,整理着心头的千头万绪。两人默默的在山顶转了一圈,回到原地。
萧潇看着楚行舟,虽然知道那个不变的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现在距离三大门派联合去中土不过十余年光景,你就不能在等等吗?”“师尊,抱团取暖并不适合我。”楚行舟脸挂着笑容,知道是师尊的好意,却还是拒绝了。萧潇长叹,知道已经不可能改变楚行舟的想法了,于是不再劝阻。这么多年的陪伴,萧潇对这个唯一的弟子还是有相当的了解的。
萧潇看着楚行舟凝重的说道:“你现在来到这里,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吧。”听到萧潇的话,楚行舟后退一步,整理一下衣冠,神态恭敬的抱拳行礼:“凭元门三百六十七代弟子楚行舟前来向掌门辞行,前往中土,追寻大道。”萧潇神情严肃的受了楚行舟这一礼,两者神态之虔诚,好像正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等到楚行舟挺直胸膛才感慨着说道:“没想到当初的小家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什么小家伙,徒儿可是已经七十二了。”楚行舟摸着鼻子反驳道。
“你是在有你年纪接近三倍的两百岁的老家伙面前说你不小吗?”萧潇瞪着楚行舟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敢不敢,徒儿承认我还是个小家伙行了吧。”楚行舟果断认输,对一个说不过,打不赢的家伙还说什么,认输才是王道。萧潇看到楚行舟服输,也不再纠缠,神情认真的叮嘱道:“这一次你独自一人去中土,你一定要记住万事莫要强出头,低调,一定要低调,中土那可是怪物横行,强者林立的世界。你是凭元门修炼到移山境界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有可能突破天劫,达到天象的长老,门派千年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了。”
一直以来,楚行舟面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似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事情会使他动容。但是想起中土的波澜壮阔,北川远远不及的强者世界,心中的热血开始缓缓沸腾。楚行舟的回答还是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回道:“是,徒儿知道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该准备的你早就准备好了。你是只知修行,一心向道,心智坚韧之辈,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行舟,你乃孤鹤,平淡而不合群,那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之大。”萧潇挥挥衣袖,看着一直平淡的弟子罕见的显露出激动之色,真诚的说道。
“多谢师尊的教导,行舟感激不尽,铭刻在心。”楚行舟大礼参拜,眼中罕见的露出不舍之色,随之被坚定之色取而代之。萧潇回身,背对楚行舟,背负双手,平静的说道:“去吧,然后早点回来。”楚行舟对萧潇的背影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站起身来默默离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长时间的陪伴,两者间情如父子,只是一颗向道之心坚如钢铁,无物可比。
无须不舍,分别之后来日还能相见,楚行舟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路在自己的脚下。渐渐的,楚行舟略显忧伤的背影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步履轻快,潇洒的前行。一袭青衫,风轻云淡,渺然无踪。
萧潇察觉楚行舟离去,默默看着远方,良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再见面时已不知是何岁月了,又是何等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