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窗户半开,是沈望特地打开的。夜
风甚是刺骨,吹在脸上身上,能让人精神抖擞。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一如这悠远黯淡的人生,看不到尽头,摸不到边界。外人只道他是年轻有为的镖头,即将调任回龙阳镖局总局,前途一片繁花似锦,却没人懂得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地行镖,夜里常常一人独对一片寂寥的黯然。
大概是夜太黑了,沈望想起晨间那个全身黑衣的女子。那片纹着生僻文字的红,还有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似是含着对世间的万般嘲讽,又不得不向这万丈红尘妥协,只好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去对抗这世间所有的不平,阴狠也好,毒辣也罢,只要能够回护自己所想回护的一切,即便声名狼藉,即便万人唾骂,又有何惧。
这样的豪情与不羁,是沈望自少时便向往的人格。然而这些年来,声名渐起,温饱不愁,心中那个关于江湖、关于行侠仗义的梦,却渐渐模糊了。
“咻”,很轻的一声,有一颗水滴从窗外射进,落在沈望的脸颊上。沈望伸手探上颧骨,入手便是粘稠,放到鼻尖下一嗅,方知是血。
“戒备!”不容片刻犹豫,沈望大喝一声。
他一喝,门外便有黑影一闪而过,想来已有人在外潜伏多时,暗处的危险他不怕,此刻的孤立无援才是他最为恐惧的——屋里六个镖师或躺或坐,均沉沉睡去。这是何等厉害的迷香,他竟没有意识到!幸好他一直坐在窗边,想来迷香还未及此便被风吹散了。
沈望三两步便出了房门,那黑影在他的刀锋相逼之下只好停下脚步。沈望这才看清那黑影是老板娘,她一脸畏惧地看着沈望,颤抖着摇手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望凝神听那老板娘的呼吸声,粗重而繁乱,确实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气息。
沈望又想起方才那颗落在脸颊上的血珠。
片刻间念头已转过千万个弯,不容多想,沈望回身从窗口跃出,窗外便是这户农家的院子,七巧车就在那里。
沈望刚跃出窗口,便看到万重山站在七巧车前,他心中一安——虽说他也独自行镖多年了,但依然渴望那种有人并肩战斗的感觉。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