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地勤人员默默递上一瓶水。
……
园区被彻底查封。
曾经灯火通明的训练场长满了杂草,靶场的标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主控室的设备早已被搬空。
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数据线垂在天花板上,像死去的蛇。
警用大巴的车厢里弥漫着汗水和恐惧的气味。
傅茗蕊蜷缩在最后一排。
手腕上的铐链随着颠簸轻轻作响。
前排的女孩在抽泣,邻座的中年男人也是热泪盈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快要回家了。
做完笔录,就能被遣送回国。
当车子碾过减速带时,昏暗的车顶灯突然亮起,照出傅茗蕊平静的脸。
前排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转头,红肿的眼睛盯着她。
"姐,你也是被高薪骗来的吗?
"
傅茗蕊没说话。
车窗外闪过的警灯将她的沉默染成红蓝交错的颜色。
警局的审讯室里。
傅茗蕊平静坐着,等待审讯。
警察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傅小姐,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警察翻开文件夹,“关于黑豹,你知道多少?”
傅茗蕊盯着杯中的水面,水纹微微晃动,映出她疲惫的眼睛。
她当然知道。
她知道黑豹亲手处决过十七个“叛徒”,知道他在缅地边境炸毁过一整支缉毒警车队。
知道他为了掩护将军撤退,曾在贫民窟放火烧死过人。
她全都知道。
警察等了片刻,又问了一遍:“傅小姐?”
傅茗蕊抬起头。
“我知道。”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他的犯罪行为,我知情很多。并且我都可以提供相对于的证据。”
“去年10月,在曼谷的码头仓库……”
警察迅速记录。
“还有今年三月,他带队突袭了马城的一个安全屋……”
“今年四月,在槟城……”
她详细地展开了说。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她脸色近乎透明。
警察停下笔,抬头看她:“这些你都是亲眼所见?”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多半可报。”她说,“有些……我还能提供证据。”
警察合上文件夹:“傅小姐,你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所以准备了这么多详细充足的资料?”
傅茗蕊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是的。”她轻声重复,像在咀嚼某种苦涩的东西,“我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
她问。
“黑豹做了这么多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警察合上笔录本,金属桌面的反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死刑。
"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跨境犯罪、谋杀、反人类罪,足够枪毙三次。
"
后排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
傅茗蕊抓住桌沿,指甲无意识刮出刺耳声响。
警察以为她要辩解。
毕竟,听说她和黑豹的关系走得很近。
他还以为她要替黑豹求情。
监控镜头记录下她睫毛的阴影在颤动。
可最后。
"谢谢。
"
她只是平静开口,松开手,
"这很公平。
"
警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说:“谢谢你的配合。”
傅茗蕊被带出审讯室时,走廊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做笔录的受害者。
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呆滞地盯着地面。
她走过他们身边,忽然听见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姐姐……做完笔录,就能回去了么?”
傅茗蕊停下脚步。
她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都过去了。”她说。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线穿过铁栏杆,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傅茗蕊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忽然想起黑豹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
那时他浑身是血,枪口还冒着烟,却在看到她转身朝着与园区相反的方向逃跑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
“走吧,别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