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不耐烦地转身进门:“快点做饭吧,俺都饿了。”
石家奴等四个小妾不敢作声,连忙洗洗就去煮麦粥,加了从田间地头采回来的野菜。
大人孩子每人一大碗,加上一小块酱菜,蹲在门外的阳光下,黑灿灿的小脸都洗过,细碎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扒饭的力气都挺大。
孩子对赵楷明显有些陌生了,时不时偷瞧一眼,但也不敢主动搭话。
赵楷一口气将野菜麦粥吞下大半碗,肚子里有了底,一边吃一边摇头:“俺在樊楼顿顿山珍海味,回到家就给俺吃这个?”
石家奴四个妾室不敢作声,只能默默吞着麦粥。
“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你在外面吃香喝辣,就不能管管孩子?你看看一个个都饿成什么样了?”
朱琏忍无可忍了,当即哭了出来:“之前石家奴她们还要去裤裆胡同做生意,补贴家用,我没答应,你比不过老大的踏实和努力,还做不到其他兄弟姐妹那般,至少家里有余粮啊?”
“说的甚么混账话?!”
赵楷吞下最后一口麦粥,将大碗往桌子上一扔:“俺赵楷在汴京城里,一幅画都是上百两银子的,妾室去裤裆胡同,那不是抹黑俺的身价吗?告诉你们昂,谁敢再有这个想法,俺直接跟她和离。”
“那就都和离吧,让她们带着各自的孩子,寻个好人家,起码不挨饿。”
朱凤英也爆发了,“几个月不见人,本以为回来不说接俺们进城,至少带些肉食,草药,你已经没了五个儿子了,还想绝后吗?”
赵楷愣住了,也开始流泪。
“俺走,俺这就去找钱。”
他此时才感受到那种家庭的巨大压力。
穿上鞋,套上一件洗的发白的外袍,逃也似的离开。
途经城外市集,想到自己第一桶金的来历,便继续打算碰碰运气。
结果还真有。
是个名叫刘奎友的退伍老卒。
因为想要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顺便纪念一下随大明官家一起征伐前宋的经历,所以想寻一幅来自前宋的画卷作为证明。
赵楷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笔墨纸砚刘奎友都提供,另外还付出五十贯钱。
这时代一贯钱差不多六斤左右,三百斤铜钱堆在竹筐当中,尽管只能折合二十五两银子,却对赵楷的冲击力十分巨大。
“刘奎友是吧,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上,俺前宋郓王赵楷,自降身价,给你画一张征伐图出来。”
赵楷也懂得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当场铺开画轴,沾满了墨汁,回想金人围城,大明军队和金人交战时的汴京。
意识里只截取了青城和城池之间,还有郭京做法等画面,眉眼逐渐变得专注起来,开始作画。
这一画就是大半日,即便中午刘奎友提供了羊肉馒头,赵楷都是蘸了墨汁便吃下,却浑然不觉。
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投入和疯魔状态之中。
周围人也是越聚越多,刘奎友仿佛护食一样,不许他人染指。
因为金人围城发生的时间不过三年,大家都还在历历在目。
而赵楷通过丹青将其写实绘制出来,在惊叹于其人绘画技艺的同时,也唤起了回忆。
不知何时,已经有人开始默默流泪,继而呜咽之声传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