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四更时,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已抠进屏风木骨,金丝楠木上留下十道带血的抓痕。
刘元富悄悄摸过来的时候,他爹刘宏彩已经是得手后,心满意足地起身胡乱收拾了衣服。
自此,父子反目。
刘元富举着柯尔特手枪冲进祠堂,却见父亲正在把玩玉娇蓉的翡翠耳坠:\"畜生不如的东西,连老子的女人都敢打主意?\"供桌上赫然摆着带血的戏鞋,刘文彩掀开黄缎子——玉娇蓉双目空洞地躺在祖宗牌位下,胸口插着一把金柄拆信刀。
那一夜,安仁镇百姓听见刘公馆传出枪响。管家清晨发现大少爷溺死在荷花池,双手被刘宏彩的犀角柄马鞭捆着,嘴里塞着玉娇蓉的绣花肚兜。刘文彩站在廊下摩挲新得的血玉镯子。
要是问春桃在刘家最怕的就是什么,那就是刘宏彩屋里的那张金丝楠木雕花床。
在这张床上,不知道多少女人被刘宏彩糟蹋,就连她自己也差一点被那个老王八蛋侵害。
那一天,她大着胆子跪在地上给刘宏彩穿云头履。床柱上缠绕的龙凤呈祥纹突然活过来似的,金漆点就的龙睛直勾勾盯着她后颈。昨夜新来的小丫鬟秋杏,此刻正光着身子在床尾抖得像片落叶——昨日那个位置是冬梅,第二天一大早被抬去了乱葬岗……
几乎每天,那个床上都会有不同的女人,也经常会有女人死在那里!
刘宏彩那个所谓的六姨太,是被王嬷嬷的铜戒尺戳在太阳穴上戳死的。
头天晚上,这个穿杭绸旗袍的女人,托着鎏金錾花铜盆的手指节发白,热水里漂浮的玫瑰花瓣粘在刘宏彩泡胀的脚背上,像伤口翻卷的皮肉。
刘宏彩把手伸向她的胸,她下意识地向后闪了一下身子。
刘宏彩收回手,咳嗽了一声,那个王嬷嬷就进来了,手里的铜戒尺狠狠地抽了下去。
一下,就一下,女人头上就破了一个窟窿,血水止都止不住。
不得不上这个床的女孩子、佃户的媳妇、女佣……大都是被这把铜戒尺打屈服的。
但春桃什么折磨都能忍,就是不肯在刘宏彩跟前屈服。
她受了无尽的苦,也终于挺了过来。
在刘家,春桃天天做噩梦。
她天天浑浑噩噩,伺候刘宏彩抽烟的时候,翡翠烟枪磕在汝窑茶托上的脆响,惊得春桃手一抖。刘宏彩肥白的手指捏着块丝帕,细细擦拭烟嘴上凝结的褐色膏体。那股甜腻的焦香钻进鼻腔时,春桃恍惚中想起村口张铁匠家被烧毁的罂粟田——去年腊月,催债的家丁举着火把站在灰烬里,铁匠娘子抱着焦黑的婴孩哭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