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爱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缓缓递了出去。
家康看着怀中的孩子,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让他根本不敢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触碰,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轻轻触摸。
小小的人儿,仿佛有种能够抚慰心灵的魔力,让家康略显焦躁的内心渐渐平息下来。
他的思维变得活跃,逻辑变得清晰起来。
家臣们说的没错,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最重要的是德川家内部必须稳定才行。
三河只能有一个声音!
德川家康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想道:
“我该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需要一个大义。
然而就在家康脑袋里思忖对策的时候,于爱忽然双手捧起家康的帅脸。
“于爱?”
家康有些恍然,只见于爱眼神坚定,声音甚至有几分虚弱,却仍旧努力地将声音拔高,语气坚定道:
“你不是相公!”
“什么?”
家康懵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于爱抹去眼角的泪痕,继续说道:
“在妾身心目中,相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我在苦恼稳定内部的问题!”家康不耐烦道。
“难道相公就没有发现吗?大臣们为什么会反对您与虎谋皮?”
“这还用问?他们是害怕我要是战死,德川家没有继承人……”
“这是继承人的问题吗?相公,以前您孜身一人,家臣们不也跟随您拼命吗?”
面对于爱的声声逼问,家康眼神爆闪精光,语气有些妏怒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爱捂着起伏的胸口,情绪激动道:
“现在统一了三河,相公成为了三河守,大家做起事来反而畏畏缩缩起来!这根本不像德川家的家风!”
“那还不是因为我的竞争对手是今川家和武田家两个庞然大物!家臣们怕了!”
“不是家臣们怕了,是您怕了!”
轰隆隆!
于爱激烈的言语,犹如晴天霹雳在家康的心底里骤然炸开!
我…会怕???
连足利义昭都敢打的我,竟然会怕武田信玄?!
猛然间,家康看到自己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有了孩子和地位之后,自己有了包袱,不再像以前那样勇猛了。
但——
家康抱着女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道:
“我是人,遇到强大的敌人总会害怕!”
“我会怕,但我不会就此退缩畏惧!”
“这就是我德川家康!”
“进击的家康!”
“……”
……
信浓、三河国境一带的树林之中,不起眼的小寺庙,善德寺便坐落在山水间。
由于是德川辖内,石川数正、酒井忠次、榊原康政、本多忠胜等武将,以及甲贺组、伊贺组、同心众的忍者们都聚集在此,严阵以待的紧张氛围,就连林中鸟雀都沉默下来。
“主公,若不是织田上总介的牵头,您与信玄入道的地位悬殊,他根本就不会亲自前来会晤。”
狭小的屋敷中,坐在次席的石川数正如实说道。
“武田信玄,他可是比今川义元公还要强的大名啊……”
如今,哪怕是成为东三河旗本的酒井忠次都忍不住内心不安起来。
“主公,要是他们与我们拔刀相向怎么办?”
家康闻言,霸气回应:
“那就正好,直接拿下他的首级!”
此话一出,家臣们皆大惊!
这时,本多忠胜和榊原康政二人疾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主公、主公!他们来了!”
二位家老纷纷站起身来,家康眯着眼睛:
“终于来了。”
榊原康政却脸色难看,道:
“主公,信玄入道没有来,来的是山县昌景和穴山梅雪!”
“纳尼?!”
石川数正皱起眉头,两步跨到家康面前,俯身说道: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信玄入道本人不来,是看不起主公吗?”
酒井忠次脸色同样阴沉,冷笑道:
“说不定是知道我们会设有伏兵,所以害怕了!”
“不管怎样,信玄入道的意思是,指派山县昌景和穴山梅雪两人即可的意思吧。”
石川数正听后也来了脾气,但迫于压力,他仍是咬牙劝说道:
“主公,虽然对方失礼,但我方毕竟没有对方强大,这两位都是武田四名臣之一,位格嘛,勉强能与主公齐平……”
酒井忠次心中对武田家忌惮不已,沉声叹息道:
“数正大人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家康。
家康心头轻哼一声,他陡然起身,怒声喝道:
“我说了,让信玄入道亲自过来见我!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石川数正、酒井忠次,你们出面即可!”
“哈!”
既然是家康的命令,他们莫敢不从,只是心中还在发怵,这样做的话,谈判的天平,或许会侧重武田一方……
家康带着榊原康政和本多忠胜离开佛寺,石川数正和酒井忠次两人面面相觑。
“忠次大人,我们可要鼓起勇气哦!”
“是啊,说实话,曾经无数次幻想主公能骑在甲斐之虎的头上逞威风,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没底啊!”
“先看看对方的意思吧……”
这次谈判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由于双方实力完全不对等,必然会被武田家牵着鼻子走……
不久之后,两位身穿赤红色阵羽织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屋敷门口。
“德川大人呢?”
“……”
……
而另一边,德川家康带着两名护卫走在乡野小路,却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妾身望月千代,见过德川三河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