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别着急:对世界,和对我(1 / 2)

有时候我就是受不了了德拉科妄自尊大,瞻前不顾后的个性。撞见金妮·韦斯莱和迈克尔·科纳的恋爱本来是个偶然,我们彼此情况明明是半斤八两,哪有什么资格趾高气扬。大家心照不宣地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就可以了。可偏偏德拉科的嘴就是不牢,第二天扭头就恨不得敲锣打鼓广而告之。金妮被保护欲过强的罗恩质问得烦躁,自然也不会客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下了好了,大家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我服了德拉科了。明明是他自己最初躲躲藏藏唯恐我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结果却一手搞砸所有,他真是对于搞砸事情得心应手。

得知这个消息,熟识我的人除了塞德里克这一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我已经见识过贾斯廷的态度了,我本不想刺激他的,但这个时刻还是到来了。至于其他人,汉娜厄尼埃莉诺迪莉娅,我的朋友我的室友,他们都很难给我一句祝福,因为他们觉得我疯了,干嘛委屈自己跟那种不入流的人在一起。我很想跟他们解释其实是我先动心的,德拉科也没有那么不堪,可他们听不进去。

斯莱特林那边的脸色,不出意外地,也不怎么好看。当然,这些脸色也还是冲着我来的,他们鄙视我,用一些冷淡的居高临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而不是德拉科,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一个个跟德拉科关系都亲如手足,还是他们不敢。

“你为什么想不开跟那种笨蛋傻瓜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潘西狮子狗似的质问与不敢置信的眼神是其中相当有代表性的评价。斯莱特林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赫奇帕奇都是一群傻瓜笨蛋,这个人数比例仅此于认可格兰芬多都是群假仁假义的混蛋的绝大多数。

“这不关你的事,我心里有数。”

尽管德拉科无不选择忽视他们,我也还是觉得未来我过得会很累。

“走吗,去图书馆。”

正在我咬着勺子愣神的时候,德拉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扭过头,呆呆地望着他,他冷漠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个场景十分不真实,令我一时忘记应答。

“达灵,”他拔高声调,用手里的书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微微皱眉,“你到底去不去?”

“好,走吧。”我眨眨眼,连忙起身。这才发现整张桌前的赫奇帕奇都在盯着我们看……呃,好像还有隔壁桌的斯莱特林,我还没看清,德拉科便迈着大步离开了,我只得抓紧赶上他快得就好像是要起飞的步伐。

“都怪你,你干嘛非要招惹金妮,我就跟你说这样没好处。你看到刚才那些人的表情了吗?”直到走远了,我才敢小声跟德拉科谈论今天早上的事。

他闻言立刻停步,紧紧地盯着我,一秒也不放松:“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

“怕跟我在一起,”他又朝我逼近了一步,带着急切和压迫,“你在乎他们的评价吗?”

“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你先开始在你的同学们面前躲躲闪闪选择隐蔽的,干嘛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我转转眼珠,迅速将球踢了回去,“你在乎他们的评价吗,觉得我是个拿不出手的泥巴种,是个傻瓜笨蛋?”

“我在乎他们?!哈!”德拉科好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眯起眼,阴涔涔地冷笑,“总是有这种人致力于在别人的开心事里当一根坚定不移的搅屎棍,我没那个闲工夫去管。”

“可你之前……”

“那不一样。”

他瞥了我一眼,张张口,顿了顿,潦草收尾,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我面前最后死撑才这么说的。

“这很复杂。”

在我茫然不解的目光下,他重重强调:“总之这种话以后别再提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我应声乖巧地点头。

“好了,走吧达灵,我今天真的有很多作业要写。”

德拉科的眼神柔和下来,看起来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我却反而在那样的注视下有点心虚,低下头没有说话。

因为我的的确确在乎那些评价,我向来都在乎。

但不论如何,在沸沸扬扬的舆论和指指点点里,也有些好事发生。至少我们可以尝试着和诸多校园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至少德拉科现在很少对我吆五喝六的了,他的坏脾气实在难改,我想从叫我的名字开始做起,是个不错的兆头。

六月中旬到下旬的这段期末复习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很少说话,各自复习,偶尔他会带我去魔药教室做练习,给我恶补,在这期间我自然也接受了不少来自斯内普教授的冷嘲热讽。噢对了,我又开始在魔药教室帮忙了,以此继续期许斯内普教授准许我课余进来练习。我相当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之前想要放弃是因为生德拉科的气想要远离他,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斯内普教授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连带着一起替我说话的德拉科都挨了一顿痛骂。骂来骂去无非就是那几样:矫情,轻易放弃,没天赋还不努力,将来没出息……当目光触及德拉科的时候,又加了一条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简直恶心。

我看着镜子里的脖子和脸都红成一片的自己,还有低着头的德拉科,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很快,我的期末考试才刚结束,德拉科的期末考试才刚开始,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就到了。

*

6月24日。

前一天晚上,赫奇帕奇们在公共休息室里为塞德里克先庆祝打气了一番,送走了英雄,各自开始准备明天的应援。前两次的声援支持场面没有输给外来人,这次高年级更是下了苦工,我们低年级只是打打下手就有的忙了,后来我听海蒂说她们整晚都没睡,就为了提早来现场布置,我更是彻底佩服得说不出话来了。

低年级的女生们更多是负责现场呐喊,做好扔掉嗓子的准备的那种。我踹了满口袋喉糖,还用了秋教我的增强声音的咒语,在现场上蹦下跳地喊着塞德里克的名字,喊霍格沃兹。

“没入场的时候就别这么拼命了,动点脑子,省点力气,”德拉科趴在不远处斯莱特林的看台上,满脸都是嫌弃,“蠢死了。”

汉娜搂过我的肩朝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才蠢呢你全家都蠢,就是要提前喊!这样塞德里克在候场的时候听见了才不会紧张。你懂什么呀你!”

德拉科迅速变了脸色,双手撑着扶手将身体扶正,咬着牙便想开骂。眼见事态大有不可阻拦的趋势,我赶紧冲上去抱住德拉科的双肩,对着左右两人来回赔笑。

“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霍格沃兹的一员,不管之前如何,以后怎样,现在只要支持塞德里克,大家就都是朋友,别太紧张了哈哈哈哈,”汉娜脸色刚有缓和,我又开始捋顺德拉科的双肩,我拼命将肩膀和胸前的褶皱展平整,小声在他耳边说,“好了,别生气了,汉娜她这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跟你一样,你别跟她计较。”

“什么叫跟我一样?!你说清楚。这个疯女人也配和我比?”德拉科的火噌地蹿了上来。

“你说谁疯女人,小白脸!”

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又开始两面安抚,生怕汉娜的大嗓门再招来厄尼和他那群暴脾气的高年级朋友。我以最快速度将德拉科拽走,抱着他的胳膊,用上哀求的语气:“求你了,别生气了,行吗?汉娜是最照顾我的高年级女生了,我代替她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们这么闹起来以后我夹在中间怎么在赫奇帕奇生活下去呢?你特地在你们学院的看台边占空位,应该不是为了跟他吵架的吧。”

德拉科转回了头,不再用毒蛇般的视线瞪着不远处的汉娜。

“你要记得我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放她一马的。”他黑着脸,哼了一声。

“是看在我的面子,你重视我,你最好了,谢谢你德拉科。”怕他反悔,我赶紧笑嘻嘻地讨好他。

汉娜伸长脖子,像是只护雏的母鸡,目光十分警惕,没有放过我们这边片刻的动向。见我转过身,抱着德拉科的胳膊,冲着她开心地眨眨眼,她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满腔怨言却说不出。

“就你这样的也能追到姑娘?!”她满脸嫌弃地打量着德拉科,摇摇头,转身离开,宣告放弃,“那你们两个是真的有缘。”

德拉科又被人点了把火,气得只剩笑了,威胁式的笑。他用目光压迫着我,那样子好像是在质问我“我这样的怎么了”。

我真的头都快大了,但只能继续安抚。我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柔声哄道:“我觉得你这样的最好,他们不理解我理解就好,别生气了,恩?”

他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

“你笑笑嘛,总是皱眉会长皱纹的。”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他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才收起了那张臭脸,不过仍没有打算接我话的意思,就这么冷着。

这时俏皮跳跃的声线无端插入我们之间含蓄的空白,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将我和德拉科加载中间,不遗余力地宣传着。

“这位可爱的小姐。”

“这个臭脸的小子。”

“要不要赌一把运气。”

“要不要来赚一大笔。”

“赔率最高的芙蓉有可能反败为胜,赔率最低的塞德是民心所向。”

“可如果你选哈利和克鲁姆我也毫不意外,他们的表现也很精彩。”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来下注吧。”

“韦斯莱做生意童叟无欺。”

我被他们弄得脑袋又开始嗡嗡嗡,看来我不适合太热闹的场合。我用力敲了敲脑袋使自己清醒,对着他们认真地说:“我建议你们还是赶快收摊别让教授们发现,赌博是违反校规的,这样不合规矩。”

“稀奇,小小谢丽尔和小恶棍谈恋爱后竟然还没被带坏,”双胞胎对视一眼,瘪瘪嘴,用看可怜人的神情看着我,“你偶尔也要享受一下打破规则的刺激嘛。”

“她都说了不玩,你们没听见吗?你们这群——”

“全都给塞德里克!”

我高声打断德拉科的引战发言,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投进乔治胸前的罚钱箱。

我已经受够了当和事佬了。

跟双胞胎小声道歉,又说了很多支持的话,终于送走了那两个闹腾的家伙,他们临走前还朝我抛了个媚眼,:“感谢支持,好姑娘!”

我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打起来。自从光明正大地做了德拉科女朋友之后,我日夜都担心他和别人打起来,都快神经衰弱了。

哪知德拉科却不放过我。“你不是说你不赌博。”他皱着眉,仍然黑着脸,没有好转。

我摊开双手:“没有兑票怎么能算是赌博呢,我这纯粹是支持塞德里克。支持是一定要支持的,必须支持。”

“那你就把二十多个加隆全白送给那对小丑?”

“支持一下同学的事业嘛,他们说下次研究出好玩的把戏免费送我。我觉得挺好,”我趴在栏杆上,歪过头冲他故作天真地笑笑,“花钱收买人心,这不是你擅长的吗?我有在变聪明诶可你都不夸我。”

他被我噎得无话可说。

我在他目光所看不见的地方敛去笑容,叹了口气,胸口滞塞,像是道路塌了方。

快开场时,我和德拉科暂时分别,各自回到各自学院的看台上。刚好轮到勇士们出场准备,听从邓布利多校长的指示。我见来不及回到朋友们身边了,顾不得那么多,一边不管不顾地疯跑,一边扯着嗓子加入遥远的赫奇帕奇应援大军。

塞德里克从左至右一一向众人微笑挥手致谢,灿烂的笑容又引起女孩子们的一阵尖叫。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温和的瞳孔琥珀般透明。他冲着所有人微笑,又好像是冲着每一个人微笑,连一丝紧张都没有。我痴迷于他这副下定决心想要扭转乾坤志在必得的模样,扯破喉咙呐喊着加油的口号,没有看路,冷不丁被看台上的什么人撞了一下,狠狠跌在地上。粗粝的地面蹭破了双手手掌,血迹从红肉中微微渗了出来,一阵细细痒痒的痛。

拉文克劳学院的同学上前扶起我,一个淡金色头发皮肤苍白的拉文克劳女孩,用魔杖在我的双手上各点了一下,那些痛楚就随着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不在焉地跟她道了谢,目光焦急寻找着勇士的身影,但他已经和哈利先出发了。

这咒语真管用,皮肉的痛苦在高超的魔法下显得微不足道。

那不知道有没有更高超些的魔法能像治愈皮肉的痛苦那样治愈躯体的死亡,灵魂的碎裂。

——当听见有人大叫“迪戈里死了”的时候,当看见哈利抱着身体已经僵硬发青的塞德的时候,我特别想去拉文克劳的看台找刚刚那个精通咒语的姑娘,问问她听没听说过这种魔法。我知道独角兽的血可以延缓死亡,我知道用炼金术和魔法石可以长生不老,我知道用如尼文在地上刻画符咒后可以与亡灵对话,但我觉得我的知识还太浅薄。

秋从我身边跑过,承受不住,尖叫一声昏了过去,喧闹中其他人因为神秘人回来的消息而惊恐的对白被老迪戈里先生和哈利撕心裂肺的哭声扯得粉碎,连带着我最后一丝希望的光也被掐灭得一干二净。

我蹲在塞德里克身边,颤抖着攥住哈利的手,哽咽着问道:“神秘人在哪里?”

哈利不断摇头,不断哭泣,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在哪里,奖杯是钥匙吗,拿到这个就能去了吗?”我爬了几步,攥住奖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这个怎么用,快带我去!你快点带我去!他妈的,为什么都没反应!”

还给我,把我的家里人和塞德里克都还给我!我要找他问问清楚,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就该死?突如其来的疯狂令我失去理智,直到斯普劳特教授踉跄地扑过来,夺走奖杯,将我拦下。

“谢丽尔!你停下来,神秘人已经走了,咒语失效了!你去了能有什么用呢!塞德里克已经死了你还想送死吗!你发什么疯!”

这是斯普劳特教授第一次将我痛批一顿,她流着泪质问我,痛心疾首的模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顿时像个落幕后的提线木偶,了无生气地跌坐在地。

“跟着级长回去吧,别再闹了,谢丽尔,做个大人吧,”她紧抿着的唇颤抖着,无声地流着眼泪,她伸手,抚摸着我的头,眼神中满是绝望,“因为能允许你慢慢长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如遭晴天霹雳,捂着脸失声痛哭。

哭到喉咙喑哑,双目刺痛,胸闷窒息感令我整个人从手指尖到脚趾尖都麻木而颤抖。此时我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很多脸孔很多声音,最后都被腾空的莹绿色烟火噼里啪啦击得粉碎。

噼啪,噼啪。

我顿了顿,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沉入深邃的海底。我抬起脸,用模糊的泪眼努力搜寻声音的来源。原来那不是烟火,而是照相机。

我抹了把眼泪,晃晃悠悠地起身,朝邓布利多校长斜对面那个躲躲藏藏的女人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深吸口气,朝她笑笑,“我记得刚刚邓布利多校长好像说要让群众先撤离现场,并请几位院长封锁消息,将这次事件直接上报给魔法部。无凭无据是不能报道的吧。你跟你的报社老板说过不报道了吗?”

原本还有点不耐烦的女人转转眼珠,也回应我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当然,小姑娘,神秘人的事件可不能随便曝光,我有职业道德,暂不报道就是暂不报道,不劳你来置喙。”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跟他确认。”说着她就拿出无线电通讯器,开始拨号。

“那对于不属于报社的你的博客、随笔、个人自传等也属于暂不报道的范围吗?”

她闻言,浓妆艳抹的脸瞬间失去了颜色。

“那个……我……”

我打断了她仓皇组织的想法,抽出魔杖,念了个漂浮咒,趁她不备,将相机抢了回来,抽出胶卷,当着她的面揣到我自己的衣兜里,顺便用魔杖末端用力戳裂了镜头。

“校长上报魔法部,核实神秘人的消息后自会联系你来公布,在那之前邓布利多校长和麦格教授也都强调声明了,霍格沃兹无可奉告,谢谢。”

她抱着被我弄坏的相机脸色变得比她脸上的粉底还糟糕,瞥见麦格教授正朝我们这边走来,她自知理亏,没费什么力便被轰走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