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不解：“裁缝铺？你衣服破了？”

池不群侧头眼光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孩儿，说道：“给她换身衣服。你的姑母家应该不想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进家门。”

向店内小二打听到县内裁缝铺的位置，三人牵着马匹在街上走了一段时辰，停在一处街拐角前，眼前的裁缝铺店面不大，进出的客人倒不少，看样子手艺还不错，踏入店中，一位身着半臂长裙的中年妇女笑脸迎上来：“几位是缝补旧裳还是置办新衣？随便看随便瞧，咱家的手艺绝对没的说。”

“给她置办几件新衣。”池不群一指在店中好奇乱看的小孩儿，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妇女手中，“这些可够？”

“够够够！”对方给的钱少说能买四五件精致成衣，妇女双眼立马弯成两道月牙，收起银子前去招呼小孩儿，问他喜欢何种款式、何种颜色、哪些花纹，选了几件中意的带他到后面试衣，两个大男人在前面静静等待，贺年突然问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小孩这么上心？”

池不群眼睛望着外面来往的人群，静默半天悠然道：“她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哦~原来像你认识的一位故人。”贺年心中升起八卦的念头，池不群虽然表面温文尔雅、待人礼貌和善，但自己和他同僚在天衙寺这么长时间，极少看见过跟他很熟的人，此人在闲暇时大多找自己说话，或者找李照京喝酒，和剩下的其他寺员就是官面上的客气，说是另一种孤僻也不算错。这个人竟然会想起其他的故人，真是颇有意思，好奇问道，“男的女的？”

池不群眼光转向一脸期待等着自己接话的贺年，说道：“你给那孩子想的什么名字？”

明显在避开话题，贺年虽然想知道他说的“故人”是谁，但抓人话柄套问语句的路数明显不如对方，尴尬咳几声道：“看他那么活泼，不如起个和脾气秉性相符的……”

“你们看这件好不好看！”一声清脆打断贺年的话，两人目光同时转向声音来源，贺年霎时愣在原地，张着嘴机械动了几下。

一个穿着鹅黄齐胸襦裙的小身影站在眼前，裙上绣着点点白色碎花，额点花钿头梳双髻，在两人面前转来转去，眨着圆眼等他们的评价。

“你……你……”贺年结巴半天挤出一句惊愕，“你是女孩子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男的。”小孩儿凑到两人面前，仰头问他们，“这件好不好看？”

“可以。”池不群俯视她的小脸回应一声，女孩开心一笑，转头冲中年妇女道：“这件要了，还有刚才的两件也要。”

“好咧好咧。”中年妇女利落将另外两件丁香色和桃红色的裙子打包，找了多余钱财，女孩蹦蹦跳跳出了裁缝店，一路哼着歌，像一只欢乐的小黄鹂鸟。

两个男人牵马走在后面，贺年望着前面的小身影感慨道：“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她穿上裙子还真是不一样，长大应该是个美人。”

池不群奇道：“你能看出她未来长相如何？”

“细眉圆眼，以后模样肯定不差。嗯……有了！名字就叫这个！”贺年说完这句脑中思索出女孩的名字，喊住对方，“那个小孩，我起出名字来了！”

小孩听见贺年在后方喊自己，转头折回去，半疑惑半不信道：“你想出来了？起的什么？”

贺年望着小孩道：“晏晏。指漂亮轻柔的样子，取自被荷禂之晏晏兮。怎么样？”

小孩在嘴里念叨几遍，皱眉道：“念起来好别扭。”

贺年想了一下道：“那简化一下，叫阿晏？”

“嗯嗯嗯，这个简单。”小孩脸上露出满意表情，立马点头，“就叫阿晏。你们以后就这么喊我。”

女孩重复着贺年起的名字，又恢复蹦蹦跳跳的状态，在街上看一眼这个摊、瞧一眼那个人，闪到前方人群中消失不见，片刻又背着一只手返回来，停在两人面前冲贺年招招手，示意他蹲下。

贺年按对方要求照做，视线和她平齐，疑惑道：“怎么了？”

小孩扭捏吞吐几下，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举在贺年面前道：“给你！”

是一朵淡粉的芙蓉花，开的正盛，枝上叶子还是青翠的颜色，应该刚从哪里折下来，贺年接过花朵放在鼻下嗅了嗅，一阵花香从蕊中散出。

“……谢谢。”贺年一时没搞懂小孩前后的巨大转变，想了半天只道了声谢，对方突然又冲自己鞠一躬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流氓。”

原来她在向自己道歉。贺年宽揉揉小孩的头宽容道：“没关系，童言无忌原谅你了。”

得了对方宽恕，小孩这才抬脸对着贺年甜甜一笑：“还有我喜欢你起的名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