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殷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状况。
这一夜,两人肚子此起彼伏的交换着,在这光怪陆离的景色中,枕着石头与水声就这么再度睡了过去。
翌日,珞殷醒来,天已大亮。细算起来,他们二人应当是好几顿没吃饭了,睚欣一直在喝水,喝到后来都对泉水发起火来,直数落泉水味道不够好,听得珞殷直想大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免得被肚子饿的睚欣迁怒。更何况珞殷的嗓子干得都要冒烟了,偏偏还不能喝那水。
可惜,在这片除了怪诞景色和墓群之外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睚欣骂完了泉水便理所当然的过来,塞了一堆苦药丸给珞殷吃。吃得他眼角垂泪,差点被噎死,还不敢吐出来,只能乖乖咽。
转眼便是珞殷踏入禁域的第三天个早晨。珞殷醒来后抿着干裂的嘴唇,皱着眉活动着胳膊腿——功是不敢再练了,否则那汗如雨下岂不是能把自己给活活渴死。
珞殷身上的伤竟然已经恢复如初,包括遭遇龙逸时狠心往自己背上刮的那几剑,伸手摸了一下,就连痂都有陆续脱落的迹象。
珞殷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细小的红点,竟然也只剩许多发丝般细小的新肉,若非颜色比其他的地方略浅而已,都看不出来受过伤。他难免为自己神奇的康复力大惊小怪地感叹了一番,换得了睚欣一个嫌弃的眼神。
睚欣这个人,吃不饱的时候脾气异常的暴躁,简直到达了任何一点小事都会惹他不悦的地步,更何况现在是被困禁域这种大事……珞殷偏头想了想,只想到了唯一一个法子,便试着提议:
“不要……我去打个野味,来烤?”珞殷跟睚欣一起跑遍八郡的时候住店居多,却也并非没有露宿过。他自信以他现在的身手,猎什么都不成问题了。
睚欣半闭着眼睛装睡,没有理他。
珞殷锲而不舍却小心翼翼地改口:“或者我去找点野果什么的……?”
睚欣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正当他打算自作主张去吃食的时候,睚欣却忽然睁开了写满“嫌弃”两个大字的眼睛,睨着他。
“打野味?找野果?”睚欣嫌弃地道:“你就别异想天开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啊?”珞殷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当然可能!”睚欣没好气的断了他话语的尾音,说:“禁域就是这么奇怪,别说野兽和鸟禽,连只虫子都不敢靠近。周围这些都是远古遗留留下来的植物,有些据说是奇药,有些则有剧毒,有些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玩意,看见果子都不能去碰,因为连白凝羽在禁域折腾了这么久,却都没弄明白这些东西的作用。”
珞殷:“……”
“哦……对,”睚欣顿了顿,意味声长道:“等晚上异邪之物出来了,你可以考虑去猎一猎,不过是它们猎你还是你猎它们,这可就说不准了。”
珞殷:“……”
珞殷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何等怪诞的地方。
这是一块比上古还久远的远古时就留下来的奇怪地域,古怪到白凝羽花费数千载间都无法探明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只知道凡人踏入这里无法存活下来。
当夜,珞殷听着自己的肚子和睚欣的肚子相互交替发出的惨叫,拧着眉头,忧心忡忡。
他数次偷瞄闭目养神的睚欣,发现睚欣除了因为肚子饿心情不太好,找不到半分担忧的神色,即便已经被困禁域三天,似乎也不担心出不去。
睚欣瞥着珞殷那纠结的表情,终于开口道:“你放心,我是白景。”
“这也跟白景有关联?”珞殷很是莫名。
“当然。”睚欣嫌弃地瞪着他,道:“涧龙御的人不会坐视白景死在禁域里头,我既然进来了,他们肯定会来找我。”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白凝羽也不会。
“无论是法位还是龙逸,只要来一人,就有人带路,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珞殷回想了一下百曲廊那些准祭小心翼翼的神情,试着问:“上代白景是不是没办法再活十八年,如果你不做白景,他也等不到再下一位白景出现?”
“孺子可教。”
“这样啊……”
珞殷点点头表示明了。
睚欣之所以不慌张是想等涧龙御的人来找他们,相比到处乱走,不如留在这里。至少涧龙御的人都知道虚景的墓群所在,肯定会到这里来找白景。
这一夜,已经是第三夜了,两人都饿得睡不着了。
二人围着篝火而坐,珞殷既渴又饿,睚欣饿得前胸贴后背,相互之间自然为了保存体力,都不太说话。好不容易打了个盹,没过多久也会被饿醒过来,如此折腾了几番“饿得睡不着”,脸上的皮肉好像都瘪了下去,变得没精打采。
天要蒙蒙亮的时候,二人终于再也挨不住了,同时起身,面面相觑,面上都写着“愁云惨淡”。
为了避免愁上加愁,二人都转开了视线。
珞殷歪着头,看着远处那六千多个墓群。
睚欣则撑着脑袋,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去看墓群。
“对不起。”
珞殷纠结了数日终于找到适当的机会,替自己这番莽撞的行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