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虞兮见他喝完了,立刻又给他满了一杯,“来来,驸马请。”
这看得来布菜的内侍可是赞叹,晋阳公主与怀玉驸马琴瑟和鸣,果然不假。
赫连虞兮这又倒了酒,看他却是毫不介意的喝了,虽然手底下没停的又给他满上,心里头却是不痛快。
虽说她有心非不让江淮渝好过,可他也是,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饮不得烈酒,这还全然不拒绝她,他这是想作何?
就是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何必在她这面前如此,让她更不痛快!
放了酒壶心思百转千回,赫连虞兮恍然间意识到,自从江淮渝回来之后,她这心情便没怎么好过,不知为何,分明有些事情和他并不关系,可她偏偏就是受不住自己的情绪,非得把什么都算在他头上。
这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他还没回来之时,她心绪虽然不佳,可也只为思念,可不是如今这样。
想到这里,赫连虞兮情绪又霎时低落。
本来她和江淮渝便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她要是还无理取闹着,那岂不是在她俩之间又覆上风雪?
江淮渝看似看着殿上上来的舞姬,眼角余光更多的却放在了赫连虞兮身上。
应该是和她离得太近了,这才不知不觉的都会看到她。
当然,他也察觉到了,她那应该是不佳的心情。江淮渝心想,莫非他又是不察之下,哪里惹了她?还是她的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
不管如何,她要是一直这副模样,被人给注意到了,对他也不算好事。
江淮渝挑了个看着清淡的放在了她面前的碗碟上,歪着头凑近她的面前,唤道:“公主。”
被他的声音惊醒的赫连虞兮一回神就看见他凑的那么近,险些给吓到。
虽然江淮渝很是不愿意承认,不过赫连虞兮这稍微被吓到的小表情,恰好就戳到他的心软处了。(戳中萌点)
江淮渝轻咳着掩饰尴尬,然后又坐正了身子,又给她夹了些吃食,“你午间倒是没吃什么,先吃点东西,别在那发愣。”
赫连虞兮只听见他说,别在发愣。
她登时不想给他好脸色,不过一想这地点,还是作罢,想想也该给他面子,便动了筷,夹起碗碟中的菜。
赫连虞兮吃的很是优雅,江淮渝乘着这时间,给她和自己分别盛了碗热汤。
说起来,他方才那一个多时辰冷风吹得,可不是一般的寒冷,如今这感觉体内还带着寒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喝那热酒喝的那么痛快了,热酒的驱寒效果比这热汤还要好。
可惜的是,他这身体上还带着伤,不能饮酒。
高台之上,皇帝那高度看得清许多底下的事,皇后那里自然也是不差。
她稍微能看出她女儿那还有些别扭的样子,不过,也更看得出这丫头虽是别扭,却更是顾及元知。
如此亲眼所见,才是欣慰。
承平帝偶尔也在看着周皇后,自然也能顺着周皇后的目光,看见晋阳和怀玉。
和周皇后那欣慰的目光不同,承平帝不否认自己心里面是为他这最疼爱的女儿高兴,他给晋阳选的驸马,着实不错,本该是晋阳的良配。
可,许多事情他终归没能忘记。
那些被隐匿的过去看似消失在他的骨肉里,可其实是深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对于江怀玉,他心有愧疚,对他也欣赏,也倚重。
可能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午夜梦中,他不知梦到多少次,他杀了江淮渝,虽然几经犹豫不决,可每个梦里,他都杀了江淮渝。
每次被梦惊醒的时候,他都是一声冷汗,承平帝知道,自己当真是想杀他的,这杀意的根源,是如今看着安逸在淮南的那个人,自从三十多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便成为了他此生褪不去的梦魇的那个人--淮南王江杳江延之。
伴着杀意折磨着他的,还有那就他自己明白的那份愧疚,还有他那深埋心底,或许将无的良心。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情绪交织而成的那种心思,让他不止隐藏了他的杀念,更是在行为上极力的去补偿江淮渝。
承平帝想,倘若那些过去真的化作了尘埃,那以后,他也只会当怀玉是他的爱婿,是他的贤臣。
他希望那些,都能过去。
这里,承平帝深沉的心思不为人知,一切只在须臾之间,连离得最近理应看得最清的高义也没有看见。
或许真的无人能知刚才那一瞬的事,但,有些事情永远不能变成尘埃,比如说,那个成为了承平帝梦魇的人,那个曾经风华无双的公子,如今依旧堪称绝代的淮南王,江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