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地宫的石壁。

鬼跌坐在地上，肩膀处的断口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灼痛，他侧头看去，只见残留的幽蓝剑气仍在烧灼他的血肉，如附骨之疽一般慢慢蚕食着他的身体。

千百年来，鬼还是第一次身处死亡的威胁下。自从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只有靠吸食鲜血才能活下来的他，在自己心里早就死了。一个已死之人竟能感觉到死亡，这无异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提醒着他，其实他还活着。

鬼看向让他如此狼狈的润玉，却发现那人手上的剑化作蓝烟消散，白色身影一晃就跪到了地上，靠两手死死支撑着才不至于整个人倒下。

刚刚那一击用尽了他所有的灵气，现在该轮到一身神骨变成凡胎肉体了。润玉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但只要将这妖孽击杀，也算不虚此行。

润玉抬头，和鬼看了个对眼。鬼看到那人泛红的眼尾和惨白失了血色的薄唇，竟不由得地生了丝怜悯。

他好像不恨他，虽然将自己弄到如此境地的是他，让自己命悬一线的是他。但这千百年来，他是第一个踏入地宫的不速之客，和那些满心只剩权谋诡计的人类不同。

这千百年，自己只能蜗居这王宫地底，与漫漫长夜作伴。是他，打破了这一份令人绝望的孤独。

鬼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挪到润玉面前，想看得更仔细。

但他发现，他看不懂这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他能看穿所有人的内心，妄图取他而代之的左相、无能还自不量力维护儿子的王、忠心耿耿一心护主的暗卫，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只在他身上看到了点点星光，是真的，点点闪烁着的星光。

鬼用右手挑起润玉的下巴，润玉握上他的手腕试图抵抗。失去一身灵力、和凡人无异的润玉并不是吸血鬼的对手，鬼无视了手腕上传来的轻飘飘的拉力，两指捏着润玉的下巴。

看得更清楚了，他泛红的眼尾，布满额头的细密汗珠和隐约可见的青筋，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润玉真称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润玉被人强迫着抬起头，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目光。怪他大意，他堂堂夜神如今竟连一介凡夫都无法战胜，他……

鼻尖嗅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淡淡香气，让鬼从沉浸中脱离出来，满是探究打量的眼神霎时压得凌厉。他到底是什么人!

肩膀的灼痛无时不刻在彰显着存在，鬼想到师父当年和自己说的话——想要活下去的话，就把它喝下去。

血!

鬼捏住润玉的脸颊迫使润玉仰头，将他的脖颈最大限度的暴露出来。鬼没有心思再仔细探究润玉的来路，侧了脑袋对着那颀直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温热的血液入口，鬼伏在润玉脖间吞食着，本空荡的左肩竟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

润玉快要陷入昏沉，失血让他生了强烈的睡意，只能强撑着让失去意识的状态来得再晚一些。他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贪图王的女人的他，拥有着让人能忘却死亡的俊美容貌。”

忘却死亡吗？润玉能看到的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灰沉，在完全陷入黑暗那刻，润玉似乎听到了那妖孽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润，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