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扣住女儿脉门,真气探入的刹那瞳孔骤缩。原本澎湃如江河的丹田竟似龟裂的旱地,再扫视众人,往日雄浑的气息皆如风中残烛。
“谁敢动我任家根基!”暴喝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任雅苑轻抚父亲青筋暴起的手背,语带萧瑟:“三日前沈靖安踏破护族大阵,如今任家神变境以上……”她话音未落,地面青砖已然在任问霄暴虐的气场下寸寸皲裂。
“竖子安敢!”半步神境威压轰然爆发,廊下惊鸟四散。
“本座这就去取他项上人头!”
“父亲且慢!”任雅苑横身拦在门前,发丝在罡风中狂舞。
“三日前嫣亭山巅,卢经邦头颅坠地,天道盟主……”她喉头滚动,吐出惊心动魄的后续:“被他一掌穿心。”
任问霄身形猛然凝滞,袖中真气凝成的龙虎虚影轰然溃散。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几位长老,却在众人躲闪的目光中窥见真相。廊下忽有瓷盏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撕开死寂。
“半步神境……竟被……”这位新晋强者踉跄扶住石柱,玉牒自指间滑落,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回响。
夜风卷起他鬓角银丝,恍惚间似看到二十年前那个被他鄙夷的旁支女子,那个本该永远匍匐在尘埃里的任珠雨,此刻却借着她儿子的威名,将阴影笼罩整个任家祠堂。
任问霄伫立窗前,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檀木窗棂。庭院里未扫净的积雪折射着冷光,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若能预见到任珠雨之子竟有这般通天手段,他断不会端着家主架子,定要亲自将那沈靖安迎回府邸奉为上宾。
青铜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却抚不平他眉间沟壑。那个曾被他轻视的年轻人,如今已化作笼罩任家上空的阴云。
指腹摩挲着袖中传讯玉符,冰凉的触感令他骤然清醒,是时候动用那张尘封多年的底牌了。
“即刻传令暗卫。”家主令牌重重扣在案几上,惊得烛火摇曳。
“持我密令前往太虚境,请长女归府。”
这句话仿佛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场众人眼中骤然迸发光彩。那位十三岁便被三大圣域争抢的天之骄女,如今已是玄天剑宗首席弟子。
若非她这些年源源不断送回的天材地宝,任家岂能稳坐北境第一世家的宝座?
任雅苑下意识抚上丹田处,破碎的灵海仍在隐隐作痛:“父亲是说……圣域有修复经脉的秘法?”
“代价是任氏全族并入太玄门外门。”任问霄闭目长叹,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当年太玄门主亲自招揽时,他尚能以半步神境修为婉拒,如今却要主动献上族谱玉牒。窗外忽有寒鸦掠过,嘶哑的啼鸣惊碎了最后一丝体面。